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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德与瓦尔堡研究院的机构愿景之争(附温德文献总录)

钱文逸 三辩席 2022-09-21

温德肖像(1900-1971年)


埃德加∙温德是瓦尔堡学派汉堡时期的重要成员,也是瓦尔堡圈子中最才华横溢的学者之一,但他在人生的后半程与瓦尔堡研究院始终保持着游离陌生的关系,甚至在去世前的1971年,还匿名在Times Literary Supplement上发表了对贡布里希出版的《瓦尔堡思想传记》最严厉的批评(关于此书评可以参看:醍醐艺评 | 温 德:评《艾比 · 瓦尔堡传》上篇下篇)。他去世后,身前散漫的发表被他的学术助理和家人编纂成名为《象征的雄辩》的文集,其中收录了两篇有关瓦尔堡的文章,其一是那篇在瓦尔堡去世之后发表的著名的《瓦尔堡的“文化科学”概念及其对美学的意义》(1931年,参看维特鲁威美术史小组的推送),另一篇便是对贡布里希的书评。文集一经发表,匿名批判者的身份也随之揭晓。很快,温德的这部身后文集遭到了瓦尔堡学院成员的公开抨击,彼时学院的成员、后来成为瓦尔堡研究院院长的Charles Hope(上一代文艺复兴艺术史学者,主要是提香绘画的专家)在London Review of Books上对文集中的诸多作品阐释展开质疑,并尤其剑指温德对贡布里希的书评包涵“个人私怨”(personal aminus)。


这篇书评很快引来了来自瓦尔堡研究院的其他人以及料理温德学术后事的学者的回应。贡布里希本人公布了温德更早些时候一封论及他有关瓦尔堡的讲演的信件,其中温德赞许了贡布里希的诸多观点,后者因而质疑,传记的写作与讲演并无二致,为何招来温德的大加挞伐?文集的编纂者Jaynie Anderson随即回应,尤其重申了温德在书评中质疑贡布里希忽视了Robert Vischer的移情理论对瓦尔堡的重要性,而非Hope在书评中谈到的Friedrich Theodor Vischer的象征理论。温德遗孀玛格丽特进一步对文集编纂和温德的治学作出说明,并质疑贡布里希将温德对另一份研究的评价拿来与对《传记》的评价相提并论存在逻辑谬误,我们完全可以认可一份研究而不认可另一份。后续的回应最终集中在有关“移情理论”的问题上,温德的另一位编辑人来自海德堡大学的Bernard Buschendorf提出,这之中存在对瓦尔堡治学认识的一项根本分歧:
“是否允许我对一项在我看来被忽视的系统性问题加一项赘述?联想主义(associationism),还是移情(empathy)——这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在他对贡布里希《瓦尔堡思想传记》的评论中,温德坚持Robert Vischer对瓦尔堡艺术心理学的影响。他强调这一点是因为他质疑贡布里希的假设,即瓦尔堡自然主义的人本哲学与赫尔巴特(Herbart)的联想主义理论一样,都‘没有为创造性想象留出位置’。在温德看来(我的观点与他相同),瓦尔堡根本不是一位赫尔巴特主义者,而是一位移情理论的笃信者,据这种理论,在赋予客体以我们的感受与情感的审美行为中,想象力扮演了一种整合性的功能。”
Buschendorf还进一步回应Hope认为Vischer的移情概念并非首创,并强调前人对该术语的运用仅仅是一种试探性尝试。
旁观者或许会纳闷温德的一篇批判性书评为何会引来如此多的争端,这之中除了有关瓦尔堡的认识上的一些核心分歧以外,还有一个源头在于温德在1940年代与瓦尔堡研究院伦敦成员之间的冲突(虽然这一源头并不能证明温德的书评是出于私怨,而非理性的学术争论)。在二战爆发后,温德为瓦尔堡研究院到处奔走,说服英国的机构资助和支持研究院的迁移,他还在30年代初编纂了两卷《古代遗存的文化科学文献书目》(Kulturwissenschaftliche Bibliographie zum Nachleben der Antike: d. Erscheinungen d. Jahres 1931, 1934,可以在此阅读:https://digi.ub.uni-heidelberg.de/diglit/nachleben_antike),这本书目甚至被纳粹贬斥为“犹太学者汇集地”的成果,温德的序言尤其被引用并遭到抨击。

《古代遗存的文化科学文献书目》,1931年(该书目预计是一年一刊,回顾该年中有关这一议题的所有出版物,由研究院诸多不同领域的友人共同撰写评述,其中的各项文献评述亦是重要的学科史一手文献)

他在1939年登上游轮去往他在第三帝国上台前也曾简短访问过的美国。自1939年至1945年,瓦尔堡研究院始终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虽然研究院及藏书被搬至英国,战争的不确定性令英国是否能成为研究院未来的家园,以及它是否能找到充足的资金来支持成为疑问。扎克斯尔、格特鲁德∙宾等人在伦敦镇守阵地,而温德则一人只身前往美国开始了一场大型的巡回讲演,从哈佛到哥伦比亚,从芝加哥到洛杉矶,甚至还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做了一系列题为“现代艺术中的象征传统”(The Tradition of Symbol in Modern Art)的讲座,议题涵盖波德莱尔、毕加索等等,这一系列讲座甚至还引来夏皮罗即兴的反对讲演。温德的这系列演讲博得了美国公众的一致好评,他的核心目的是在不与任何学院形成正式联系的情况下,为瓦尔堡研究院争取更多的生存机会和资金,万一英国方面有任何不测,还可以为研究院争得在美国存活的机会,而这些演讲是他对瓦尔堡研究方法的演示。
他很快也因此取得了来自华盛顿、芝加哥等地的支持。他还在同时为瓦尔堡研究院开办的期刊寻找世界各地(尤其是来自美国)的合作者,他希望能借此延续瓦尔堡跨国界的学术合作理念,将研究院打造成一座真正顶级的人文研究基地。但与此同时,伦敦方面也推进了研究院与地方机构的合作,温德也在最终停止了流离失所的学术状态,与芝加哥大学签订教职协议。在这样一种跨洋的远程交流中,彼此的误解与不信任增加,宾在信中以为温德加入芝加哥大学意味着放弃瓦尔堡研究院的职位,而所有人的预期都是温德将在扎克斯尔退休后继任院长的工作,这尤其是因为瓦尔堡身前最后几年对温德的器重与赞许。此外,瓦尔堡家族的后人与温德之间似也有私交上的不融洽,这在研究院如何获取资金的问题上亦是一个棘手的环节。但面对伦敦方面不断稳定下来的状况,温德也开始盘算回归研究院的想法,所有人都认为在扎克斯尔退位之后,研究院将以温德为核心继续发展。

扎克斯尔肖像(1890-1948)


1945年,扎克斯尔带着与美国学者合作研究院试图发起的百科全书项目的想法来到美国与温德重聚,他在与温德探讨研究院后续工作的同时,还与其他学者商议这些研究项目的推进。也是在此,温德与扎克斯尔产生了重大的分歧,他认为二人不再能够合作,并很快做出了与研究院切断关系的正式声明。这次断交是瓦尔堡学派历史上最重要的一次断裂,因为其中包涵对该学院未来、以及如何延续瓦尔堡遗产的不同愿景;它对温德自身的治学也带来了重大影响。温德后来牛津的同事以赛亚∙柏林曾说温德的一生被荒废了,这尤其是因为断交之后温德不再能够使用瓦尔堡研究院的藏书,而只能利用更加有限的地方图书馆,甚至与研究院还继续了一些法律争端与官司。而他在1955年来到牛津之后,也不断以自己的方式在各种公开场合发表学术观点,尤其在BBC发表了两个系列讲座(1952年的达芬奇三讲和1960年的Reith Lectures)。他在牛津大学始终以一位高超讲演者的身份著称。
虽然温德在后来的研究中很少提及瓦尔堡,他却在人生最后一年再次就瓦尔堡相关议题展开说明。这尤其是因为,贡布里希的《传记》写于格特鲁德∙宾去世之后,这部传记原本应当由宾来完成,但贡布里希却在后来限制了宾撰写书稿的资源,并在宾去世前夕,就已经把撰写传记的工作和宾的私人笔记纳入到自己的传记写作中去贡布里希本人曾在30年代围绕瓦尔堡的个人档案和《记忆女神图集》做过详尽的整理工作,其相关的诸多笔记依然存放在瓦尔堡研究院的档案里,这些工作由宾和扎克斯尔指导,目的是出版瓦尔堡的所有研究以及《图集》本身。但战时状况的复杂性,令所有这些工作都无法推进到底,瓦尔堡的个人研究也始终处于碎片化的状态。《传记》的写作最终成为贡布里希早年瓦尔堡相关工作的总结。温德在书评中尤其质疑了贡布里希过多关注于瓦尔堡私人琐碎的笔记可能带来的“扭曲”,他强调笔记只是瓦尔堡工作过程中的痕迹,其与瓦尔堡最终完成的演讲稿之间存在极大的风格差异。他还质疑贡布里希全然略过瓦尔堡在Kreuzlingen精神病院的疗养过程,以及忽视瓦尔堡的学术交际圈子对其治学的重要性。他还担心因为贡布里希《传记》中大段的引用,读者会将围绕引用的所有叙述当做可靠的对瓦尔堡治学的阐述,他在文末提及刚刚在意大利出版、由宾牵头的瓦尔堡意大利语文集,并希望读者回到瓦尔堡自身的研究,可见他对瓦尔堡相关的各项最新进展都牵挂在心。事实上,温德始终将与瓦尔堡私人学术交流的经历视为其人生与治学生涯的重要节点,不论是他在与瓦尔堡研究院40年代的争端里,还是他对贡布里希的批判性书评,都是以此为核心。
在此,我翻译温德在1945年与宾有关扎克斯尔及研究院的通信,及1948年他与肯尼斯∙克拉克在扎克斯尔过世后有关研究院现状的交流。其中尤其提及研究院工作的核心是应该做创新性的人文研究,还是效仿他人做集体编纂工作。在温德看来,真正的学术志业必然是伴随着风险与冒险的,墨守陈规无异于学术之死(他在信中尖刻地用“防腐处理”来形容他所反对的陈旧学术模式),而真正的学术共同体不应以等级和排位来划分,而应当是与汉堡时期一样,一种平等的共同交流(community of fellows)而在二战尚未结束的1945年6月,在作为犹太学者漫长的流离失所与流亡岁月里,温德在信中所提到的“思想放逐者”(intellectual outcast)更显示出其政治的激进性与抵抗的一面,这将在他1960年著名的BBC讲演《艺术与无治》(Art and Anarchy)里进一步得到凸显。温德生前还与一些当代艺术家有私交,甚至向Kitaj详细介绍过瓦尔堡的研究和写作,这对这位艺术家的创作带来了决定性的影响。
在人生的后段,温德始终认为在英国固定下来的瓦尔堡研究院代表了瓦尔堡治学传统的正统化与常态化,也因而悖离了汉堡时期开拓性的视野,这是他反对贡布里希传记的起点。我们甚至可以说,这种机构发展与创始人学术初衷之间的错位是瓦尔堡研究院机构历史内在的结构性组成部分,也因而总是有来自机构外的有关瓦尔堡的探讨在重新激活档案守门人所不具备的学科视野。新世纪里,瓦尔堡研究院之所以得以重新获得光环,得益于近三十年来瓦尔堡复兴中提出的突破常规与教条的学科观念,这恰与温德在上世纪中叶渴望看到却无法实现的机构愿景相呼应。而尤其从上世纪末期起(贡布里希退位之后直至巴克森德尔逝世),这间研究院本身的确逐步变为温德所见的“普通的学术机构”,无法再产出真正有开创性的研究,也越发与学科现状(不论是全球转向还是理论视野)处于脱节的状态其所陷入的机构僵局根源或许恰恰藏在温德1945年的预见之中。

Art and Anarchy, 1963

尽管其中包涵诸多误解,温德的行文也带着诸多心结和怨气,但温德与瓦尔堡研究院的争端最终是关于瓦尔堡治学的认知差异,也是对学术研究理解和机构愿景设想的分歧。当然,宾曾经在信中说明,研究院战时的诸多选择和走向都与其艰难处境相关,但温德不妥协的性格仍然最终导致了学院内部一次最重大的分歧。有关瓦尔堡后续文献的意见争端多少都可以通过这次争端折射出来。最后需要指出的是,尽管温德最重要的学术身份与瓦尔堡学派有紧密的关联,他在学术研究的早期与李格尔、维也纳学派和形式主义传统有很深的对话,这构成他早年艺术史论思考的一个重要环节。而在他于30至40年代主持的瓦尔堡研究院院刊的编辑工作中,刊物也极力强调与不同艺术史方法流派的学者的合作,尤其邀请如新维也纳学派的帕希特等人参与供稿。

参考资料
Edgar Wind. "On a recent biography of Warburg". 1971.
Charles Hope. "Naming the Graces" (及书评后的诸多回应), London Review of Books, 1984. https://www.lrb.co.uk/the-paper/v06/n05/charles-hope/naming-the-graces
Katia Mazzucco. "The work of Ernst H. Gombrich on the Aby M. Warburg fragments", Journal of Art Historiography, 2011
Ianick Takaes de Oliveira. “L’esprit de Warburg lui-même seraen paix”: A survey of Edgar Wind’s quarrel with the Warburg Institute. Engramma, 2018
Monica Centanni. "The Rift between Edgar Wind and the Warburg Institute, Seen through the Correspondence between Edgar Wind and Gertrud Bing. A Decisive Chapter in the (mis)Fortune of Warburgian Studies." Edgar Wind Journal, 2022, pp. 75-106, DOI: 10.53245/EWJ-000010   




宾、瓦尔堡、扎克斯尔,1929年,罗马


温德与宾的通信,1945年6月15日

亲爱的格特鲁德:
写这封信真是艰难,为此,我最好是从天气写起。在一个尤其凉爽的春日(我以扎克斯尔的名义感谢上苍),气温已经攀升至往常的热带高度,九十度过头,而那个可怜的人正在纽约和普林斯顿之间的某处穿行。最糟糕的是,他看似还很享受这份炎热。又或者,他只是假装在享受这一切?
他的变化惊人得少。我前往纽约与他会面,我们一起开心地度过了几天,他之后就动身去哈佛、华盛顿等等地方了。仿佛我们分隔大西洋两岸的六年都并不存在似的。我并不理解这一点,因为这些年必然无法估量地改变了他和我。我知道这些年我变了许多,也变老了许多。但他在我眼中却丝毫不比六年前更苍老。这一定是一种错觉,毕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唯一可以觉察的迹象——这当然也有可能是一种错觉——是他似乎对不太符合他预想的计划的论点都有点点耳聋,任何此类论点出现的时候他都会选择改换议题;但这不会阻止我将这些观点呈现给他。我们说定,他一路拜访完那些“古板的学者”之后,会回到我们这里静静地休息一阵,他听我讲了太多关于这些学者的意见。
他会如何回应我的提案,我并不知道;因为我对他为自己和这间研究院所设定的计划并不完全认可。“百科全书”的构想令我感到恐惧。已经有太多的百科全书了。与其说它们将人们引向原始史料,不如说它们更倾向于取代史料本身;而我并不喜欢我们的研究院也加入这个行列的想法。此外,Pauly-Wissowa(*注:《古典考古科学的真实百科全书》是一部德语的古典学术百科全书)理应成为一项警告而非模范。自从这项美妙的工具公之于世以来,古典研究就开始陷入衰落。我在中世纪研究领域没有任何发言的权威。或许,这个领域已经企及了亚历山大阶段(Alexandrinian stage,*注:这里应该指的是公元前三至二世纪希腊化时期的亚历山大出现的一批语文学家和文本学者,对古希腊文学展开一系列修订,尤其围绕荷马),并准备建造一座Pauly-Wissowa风格的硕大墓葬纪念碑。我知道文艺复兴研究领域不是如此。他们对这样的防腐处理手段并没有做好准备。
此外,假设那些“古板的学者”都认同扎克斯尔——这种可能性不小,因为中世纪学院——我也是其颇为可疑的一员——是如此完全的死气沉沉(看看《镜刊》[Speculum,美国中世纪学院的重要期刊]就知道了),他们或许已经准备好欢迎一场恰当的纪念典礼——假设他们与扎克斯尔达成一致,并决议一同执行这个计划;谁将来撰写那些论文(*注:这里指《瓦尔堡研究院与考陶尔德研究院联合期刊》[Journal of the Courtauld and Warburg Institutes]中的稿件)?你会比我更知道在英国究竟有多少这样的人才。我可以向你保证,在美国这样的人选少得可怜。仅仅要让这项计划成型,就须要调动所有可能的力量,结果会是,尤其是年青一代的所有精力都会被投入到无建设性的编纂劳作中去(the unconstructive labour of compiling),而他们理应自由地从事有建设性的研究并产出新的成果,而这样的计划至少要持续二十年。
如果我确信这是对瓦尔堡个人志业的一种合乎逻辑或充满想象力的拓展,并认为这可以达成研究院确立当时的目的,我或许会更容易与这项计划达成和解。但我认为事实恰恰相反——这是扎克斯尔在向我传达种种会让机构分崩离析的离心力,也在预示着一种向传统陈规的迅速靠拢。或许我应该在他到来之际就更加坚持地劝他放弃这项计划。但他已经提前向不少人表达了想法,以便让他们提起兴趣,他所谓基于事实情况向我征求意见只不过是一种虚情假意罢了。此外,当我看到为准备这项计划多少努力——多少优异的工作——已经投入其中,当我看到他对这一想法的投入有多深之后,我感到,我没有权利剥夺他在心理上显然已经认定为是不可或缺的一个项目。我想,我们应该试一试这个计划,哪怕我不喜欢它。
你知道我是最不会去贬低扎克斯尔决心将学者汇聚起来、共同为一个目标而努力的这些行动的价值的。但他传教士式的本能有时在误导他,或许是因为他太不信任机构内部的安全性,也过分期许来自机构外部的安全性。结果是,他不断被那些设想宏大却在创新上颇为胆怯(grand in plan but timid in invention)的“项目”所吸引。所谓“胆怯”的意思是,这些项目因循既定存在的模式。其他人想要编纂一部《亚里士多德拉丁语文献汇编》(Aristoteles Latinus),所以我们就跟着编一本《柏拉图拉丁语文献汇编》(Plato Latinus)。其他人想要为古典时期编纂一部Pauly-Wissowa百科全书,那么我们也来编一本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Pauly-Wissowa。我不需要就巴施(Bartsch,*注:德国十八世纪著名的版画收藏家和著录人)的《画家-版画家》(Peintre-Graveur)或《艺术经典》(Klassiker der Kunst)再多加赘述了,扎克斯尔现在想出版改进过的新版本。所有这些工作都有变得陈规化的倾向——而远离了成为思想放逐者(intellectual outcast)的不适(而这恰是如今唯一有尊严的定位,我希望你能认同我的观点)。倘若扎克斯尔的这种趋向成为主导,瓦尔堡研究院在某个时刻或许将不再是最适合发展瓦尔堡的方法与观念的地方。
这些年里,我眼看着这种危险不断迫近,而你知道,我竭尽所能在与之抗争。我将再次与之据理力争,假如我决定回到伦敦的话。这个“假如”将会令你震惊,它也令我感到震惊。但自从我与扎克斯尔交谈过后,我开始怀疑在这个节点回到伦敦是否恰当。选择不回去对我而言尤其艰难,对玛格丽特(*注:温德的妻子Margaret Wind)而言更是如此,她为了我们的出发已经准备了一年有余。我们的家具储存在芝加哥,而我们一直在一间单间的装修房里生活,就等着要走了。不仅玛格丽特在伦敦的姐姐还有所有这里的人都被告知我们行程将至,你也知道我多么喜欢在伦敦的生活。但所有这些都不会阻止我做出相反的安排,只要这一切是必要的。或许,当扎克斯尔回到这里、我们仔细谈过研究院未来的组织之后,我的怀疑将烟消云散。或许,在他听我讲完我的想法之后,他会自己决定,我更应该待在这里。
问题的根源是几年前我就跟扎克斯尔提过的老问题,当时他到Devon来见我,后来我也反复谈过同一个问题。瓦尔堡研究院究竟是该变成一个——用或多或少的资金——缓解流离失所的学者的困境的慈善机构?还是它的核心目标是由一组致力于某种特定形式的研究的学者进一步发展一种特定的科学方法,不论他们是否处于艰难困苦之中。两种目标都是值得尊敬的,倘若它们能被明确分开的话。我的批评是这两者不断被混淆起来——已然威胁到了研究院的完整性,而研究院的人手也因此偏离了他们被设定的目标,这也令那些所谓的获益者感到,他们被用少的荒唐的投入完成极高回报的期待给玩弄了。他们中的太多人感到——这并非没有道理——他们被给予的协助里存在过多的功利成分。用冯塔纳(Fontane,注:德国现代文学家):“你的慈善心对我而言太过宽大了。”基于你在这些事务中模糊而自欺欺人的方针,你和扎克斯尔都为思想无产阶级者(intellectual proletariat)在学院中的增加做出了显著的贡献。这在我看来是在犯罪。

…… [此处省去有关研究院个人薪水等议题的段落]

塞兹内克,《古代神明的遗存》,1940年,瓦尔堡研究院出版

可悲的是,有一些可以用来全面提升研究院人员构成的机会都因为这些多愁善感的分心而错失了。塞兹内克(Jean Seznec,*注:法国艺术史学者,深受瓦尔堡方法的影响,著有《古代神明的遗存:论神话传统在人文主义与文艺复兴艺术中的作用》[Les survivances des dieux antiques:Essai sur le rôle de la Tradition Mythologique dans l'Humanisme et dans l'art de la Renaissance])很有可能会加入瓦尔堡研究院——扎克斯尔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将会是一位超群的新成员,我们可以想到的最有价值的伙伴;因为鲁道夫(Rudi,*注:鲁道夫-维特考尔,瓦尔堡研究院成员,建筑史家,著有《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原理》、《象征的迁徙》等)、他和我可以互补协力达到完美的境地。但他在哈佛找到了一个好的教职,而扎克斯尔不愿意为长期员工留出任何足够的资金,因为他想为支持一个“流动的人员团队”(floating population)预留足够的经费。这是一支旧曲了,你也知道我对之的想法。如果给他这个机会,我不确定他一定不会牺牲塞兹内克。

……
我很遗憾必须向你和扎克斯尔解释这些事。我认为这是应当由扎克斯尔来澄清的争论,而不是我。
我在此附录扎克斯尔让我写的有关过去这六年的报告。我希望它会让人感到有趣。
此致

1945年6月30日
附言:我延迟了发出这封信的时机,扎克斯尔在我们这里又呆了一周。我想他过得很好,也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但是,我的怀疑却因为我们的对话越发加剧了,我决定不再回到英国。扎克斯尔丝毫不愿意放弃他的旧习惯,以研究院长期员工配备为代价来做收留学者的好心人。尽管他知道我的观点,他丝毫不避讳在我的面前向外人表达研究院是一个慈善机构。他坚称拒绝在学术和资金的层面提升长期员工的团队,以达到研究院健康成长的目的。给实际工作的成员最少的工资,七七八八给遭遇苦难的学者零星的资助,给那些访学者丰厚的礼品,这些他的旧政策还将继续。在这样的条件下,扎克斯尔对我自己的要求的全面让步对我而言毫无吸引力。而他想要试探我的反对意见有多坚定的过程也无法令人感到愉悦。虽然他一开始宣称,预算无法为我提供超过950英镑的薪水,而伦敦大学只可能给我副教授(reader)的头衔,他结尾却安慰我说我会拿到正教授的职位,但是却丝毫不听我的建议,即所有的教职称(包括他自己的)应当被废除,转而采用研究员群体的形式(community of fellows)。
我必须坦白,除了出乎意料的鸽笼式学院分类外,同样令我惊讶的是,他告诉我,我的副院长的职位在毫无知会的情况下已经被废除了,而你却以一个新的名号重新担任起旧职位来。这向我证明了你们两个都无可救药。我不会再针对这一问题浪费再多费唇舌,但你也应该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尤其导致了我不回归研究院的决定。
……

温德与克拉克的通信,1948年(扎克斯尔逝世)

……我对你有关瓦尔堡研究院的所言非常触动,要是我能听到你的电视节目就好了。你的焦虑与我的焦虑高度吻合:我也看到墙上出现了这样一串文字——“一个普通的学术机构”(an ordinary learned body)。我尝试抵制这一发展的努力如此的不成功,甚至异想天开,以至于最终我都无法再回到伦敦,尽管我渴望再度重返英格兰,事实上也为回来做了所有的准备。我离开芝加哥大学的意图就在此。但当我在这里见到扎克斯尔后,很显然我们有关研究院的功能的看法已经变得相当不兼容。他当时满心想要筹备“中世纪和文艺复兴百科全书”的项目,并对将一整代学者降格为编纂者的前景无所畏惧(倘若这项计划成功的话)。因为其他项目也显示出类似的倾向,我有时担心研究院从未彻底摆脱德国通货膨胀时期的某些痕迹——这是我出生的时期。在当前的灾难之下,或许没有任何比找一位浸淫与英国文学的人文传统的院长更能帮助这间机构克服成长的阵痛。

瓦尔堡本人曾经感到,如果他研究的某些阶段以一种正统的方式制定成某种规范,它们可能无法发挥其最佳效果。尽管你可能不喜欢这个建议,我很确信,有一天这个预感会以一种反向的方式应验,也即你为《哥特复兴》所写的续集。

谨向你与克拉克夫人致以最友善的致意。


尾声
1954年,瓦尔堡研究院院长Henri Frankfort去世,温德得知消息后向宾去信慰问,并询问是否可以考虑将他的名字放在下一任院长的人选上,宾冷淡的回应标志着这次决裂的不可挽回,但宾和温德分别在他们人生的最后几年继续为续接瓦尔堡治学遗产做着各自的努力——瓦尔堡的意大利语文集与对贡布里希传记的批判。这是一道对瓦尔堡遗产的评估中无法回避的裂痕,亦是学院内部重大的损失,更直接导致了上世纪中下叶瓦尔堡治学在英语世界中的边缘化与趋于沉默。



埃德加温德学术文献一览
以下资料摘自:https://www.edgarwindjournal.eu/the-published-writings-of-edgar-wind/

**我在此分以下几种颜色标注:绿色为哲学相关研究、蓝色为现代艺术相关文献、红色为艺术史方法论相关文献、粗体为核心文献,次要文献标注从略


1924

博士论文,《美学与艺术科学的对象:论艺术史方法论》,1922年(汉堡大学,潘诺夫斯基指导)

1.   Edgar Wind, ‘Ästhetischer und kunstwissenschaftlicher Gegenstand: ein Beitrag zur Methodologie der Kunstgeschichte’ (unpublished doctoral thesis, University of Hamburg, 1924 [1922]).


1925

2.   Edgar Wind, ‘Zur Systematik der künsterischen Probleme’ (论艺术疑难的体系,该文章尤其探讨了将李格尔形式主义艺术史发展成一套超验美学概念体系的可能), Zeitschrift für Ästhetik und allgemeine Kunstwissenschaft, 18 (1925), 438–86.

3.   Edgar Wind, ‘Theory of Art versus Aesthetics’(艺术理论 vs 美学), The Philosophical Review, 34 (1925), 350–9.

4.   Edgar Wind, ‘Contemporary German Philosophy’ (当代德国哲学), The Journal of Philosophy, 22 (1925), 477–93, 516–30.

5.   Edgar Wind, ‘Review of Hermann Count Keyserling, The Travel Diary of a Philosopher, trans. by J. H. Reece (New York, 1925)’, The Nation, 121 (19 August 1925), 213–4.


1927

6.   Edgar Wind, ‘Experiment and Metaphysics’ (实验与形而上学), in Proceedings of the Sixth International Congress of Philosophy, ed. by E. S. Brightman (New York: Longmans, 1927 [1926]), 217–24.

7.   Edgar Wind, ‘Review of Alfred C. Elsbach, Kant und Einstein (Berlin, 1924)’, The Journal of Philosophy, 24 (1927), 65–71.


1931

8.   Edgar Wind, ‘Warburgs Begriff der Kulturwissenschaft und seine Bedeutung für die Ästhetik’(瓦尔堡的文化科学概念及其对美学的意义), in Vierter Kongress für Ästhetik und allgemeine Kunstwissenschaft, Zeitschrift für Ästhetik und allgemeine Kunstwissenschaft, 25 (1931), 163–79.


1932

9.   Edgar Wind, ‘Theios Phobos: Untersuchungen über die Platonische Kunstphilosophie’(神圣恐惧:柏拉图艺术哲学研究), Zeitschrift für Ästhetik und allgemeine Kunstwissenschaft, 26 (1932), 349–73.

10. Edgar Wind, ‘Humanitätsidee und heroisiertes Porträt in der englischen Kultur des 18. Jahrhunderts’ (英国18世纪文化中的人文理念与英雄肖像), in England und die Antike, Vorträge der Bibliothek Warburg (1930–1931), ed. by Fritz Saxl (Leipzig and Berlin: B. G. Teubner, 1932), 156–229.

11. Edgar Wind, ‘Mathematik und Sinnesempfindung: Materialien zu einer Whitehead-Kritik’(数学与感知:怀海德批判刍议), Logos, Internationale Zeitschrift für Philosophie der Kultur, 21 (1932), 239-80.


1934

Habilitation,《实验与形而上学:通往宇宙论二律背反的和解》,1934年(汉堡大学,卡西尔指导)

12. Edgar Wind, Das Experiment und die Metaphysik: Zur Auflösung der kosmologischen Antinomien (Tübingen: J. C. B. Mohr, 1934).

13. Hans Meier, Richard Newald and Edgar Wind (eds), Kulturwissenschafltiche Bibliographie zum Nachleben der Antike(古代遗存文化科学文献书目 导言), Erster Band. Die Erscheinungen des Jahres 1931 (Leipzig and Berlin: B.G. Teubner and Bibliothek Warburg, 1934).

14. Hans Meier, Richard Newald and Edgar Wind (eds), A Bibliography on the Survival of the Classics, First Volume, The Publications of 1931 (London: Cassel & Co. and The Warburg Institute, 1934).

15. Edgar Wind, ‘Can the Antinomies be Restated?’ (二律背反可以被重新阐述吗?), Psyche, 14 (1934), 177–8.


1935

16. Edgar Wind, ‘The Warburg Institute Classification Scheme’ (瓦尔堡研究院的分类系统), The Library Association Record, 2 (1935), 193–5.

17. Edgar Wind, ‘Review of M. D. George, Catalogue of Political and Personal Satires preserved in the Department of Prints and Drawings in the British Museum, V (1771–1783), London, 1935’, The Burlington Magazine, 67 (1935), 179.


1936

18. Edgar Wind, ‘Some Points of Contact between History and the Natural Sciences’(论历史与自然科学的一些接触点), in Philosophy and History: Essays Presented to Ernst Cassirer, ed. by Raymond Klibansky and H. J. Paton (Oxford: The Clarendon Press, 1936), 255–64.


1937

19. Edgar Wind and Rudolf Wittkower (eds), Journal of the Warburg Institute, 1–2 (1937–9). (瓦尔堡研究院院刊第一二期编辑)

20. Edgar Wind, ‘Donatello’s Judith: A Symbol of Sanctimonia’, Journal of the Warburg Institute, 1 (1937), 62–3.

21. Edgar Wind, ‘Aenigma termini [the Emblem of Erasmus of Rotterdam]’, Journal of the Warburg Institute, 1 (1937), 66–9.

22. Edgar Wind, ‘Platonic Justice designed by Raphael’, Journal of the Warburg Institute, 1 (1937), 69–70.

23. Edgar Wind, ‘The Maenad under the Cross: I. Comments on an Observation by Reynolds’, Journal of the Warburg Institute, 1 (1937), 70–1.

24. Edgar Wind, ‘An Emendation of Pope by Lessing’, Journal of the Warburg Institute, 1 (1937), 78–9.

25. Edgar Wind, ‘Studies in Allegorical Portraiture, I: 1. In Defence of Composite Portraits’, Journal of the Warburg Institute, 1 (1937), 138–42.

      Edgar Wind, ‘Studies in Allegorical Portraiture, I: 2. Albrecht von Brandenburg as St.  Erasmus [by Grünewald], Journal of the Warburg Institute, 1 (1937), 142–62.

26. Edgar Wind, ‘The Christian Democritus’, Journal of the Warburg Institute, 1 (1937), 180–2.

27. Edgar Wind, ‘The Saint as Monster’, Journal of the Warburg Institute, 1 (1937), 183.

28. Edgar Wind, ‘Verrio’s Terribilità’, Journal of the Warburg Institute, 1 (1937), 184–5.

29. Edgar Wind, ‘Review of Kaiser Wilhelm II, Studien zur Gorgo, Berlin, 1936’, The Burlington Magazine, 71 (1937), 55.


1938

30. Elisabeth Gundolf and Edgar Wind (eds), Friedrich Gundolf: Anfänge deutscher Geschichtschreibung(甘尔多夫:德国历史写作的发源) (Amsterdam: Elsevier, 1938).

31. Hans Meier, Richard Newald and Edgar Wind (eds), A Bibliography of the Survival of the Classics, Second Volume, The Publications of 1932–1933 (古代遗存文献书目第二卷) (London: The Warburg Institute, 1938).

32. Edgar Wind, ‘The Criminal-God’ (作为罪犯的上帝), Journal of the Warburg Institute, 1 (1938), 243–5.

33. Edgar Wind, ‘The Crucifixion of Haman [by Michelangelo]’, Journal of the Warburg Institute, 1 (1938), 245–8.

34. Edgar Wind, ‘Two Notes on the Cult of Ruins’, Journal of the Warburg Institute, 1 (1938), 259–60.

35. Edgar Wind, ‘Homo Platonis’, Journal of the Warburg Institute, 1 (1938), 261.

36. Edgar Wind, ‘Charity: The Case History of a Pattern’, Journal of the Warburg Institute, 1 (1938), 322–30.

37. Edgar Wind, ‘A Mediaeval Formula in Kant’, Journal of the Warburg Institute, 2 (1938), 64.

38. Edgar Wind, ‘The Four Elements in Raphael’s Stanza della Segnatura’, Journal of the Warburg Institute, 2 (1938), 75–9.

39. Edgar Wind, ‘The Revolution of History Painting’(历史绘画的革命), Journal of the Warburg Institute, 2 (1938), 116–27.

40. Edgar Wind, ‘“Borrowed Attitudes” in Reynolds and Hogarth’, Journal of the Warburg Institute, 2 (1938), 182–5.

41. Edgar Wind, ‘Shaftesbury as Patron of Art. With a Letter by Closterman and two Designs by Guidi’, Journal of the Warburg Institute, 2 (1938), 185–8.


1939

42. Edgar Wind, ‘An Eighteenth-Century Improvisation in a Leonardo Drawing’, Old Master Drawings, 13, 52 (1939), 49–50.

43. Edgar Wind, ‘Hercules and Orpheus: Two Mock-Heroic Designs by Dürer’, Journal of the Warburg Institute, 2 (1939), 206–18.

44. Edgar Wind, ‘Giordano Bruno between Tragedy and Comedy’, Journal of the Warburg Institute, 2 (1939), 262.

45. Edgar Wind, ‘Dürer’s Männerbad: A Dionysian Mystery’, Journal of the Warburg Institute, 2 (1939), 269–71.

46. Edgar Wind, Rudolf Wittkower, T. S. R. Boase and Anthony Blunt (eds), Journal of the Warburg and Courtauld Institutes, 3–5 (1939–42).(瓦尔堡研究院与考陶尔德研究院联合院刊第3-5期)

47. Edgar Wind, ‘Julian the Apostate at Hampton Court’, Journal of the Warburg and Courtauld Institutes, 3 (1939), 127–37.

48. Edgar Wind, ‘A Self-Portrait of [El] Greco’, Journal of the Warburg and Courtauld Institutes, 3 (1939), 141–42.

49. Edgar Wind, ‘The Monarch’s Crown of Thorns: 2. Heine on Louis Philippe’, Journal of the Warburg and Courtauld Institutes, 3 (1939), 160–1.


1940

50. Edgar Wind, ‘The Subject of Botticelli’s Derelitta’, Journal of the Warburg and Courtauld Institutes, 4 (1940), 114–7.


1941

51. Edgar Wind, ‘The Sources of David’s Horaces’, Journal of the Warburg and Courtauld Institutes, 4 (1941), 124–38.


1943

52. Edgar Wind, ‘The Lion Filled with Lilies: A Reminiscence of Leonardo in Hogarth’, Journal of the Warburg and Courtauld Institutes, 6 (1943), 222–3.

53. Edgar Wind, ‘Reynolds and Pope on Composite Beauty’, Journal of the Warburg and Courtauld Institutes, 6 (1943), 223.

54. Edgar Wind, ‘A Lost Article on David by Reynolds’, Journal of the Warburg and Courtauld Institutes, 6 (1943), 223–4.

55. Edgar Wind, ‘Harlequin between Tragedy and Comedy’, Journal of the Warburg and Courtauld Institutes, 6 (1943), 224–5.

56. Edgar Wind, ‘Milking the Bull and the He-Goat’, Journal of the Warburg and Courtauld Institutes, 6 (1943), 225.


1946

57. Edgar Wind, ‘Blood, Iron and Intuition (Jean-Paul Sartre: A French Heidegger)’(萨特:一位法国的海德格尔), Polemic, 5 (1946), 54–7.


1947

58. Edgar Wind, ‘Penny, West, and the Death of Wolfe’, Journal of the Warburg and Courtauld Institutes, 10 (1947), 159–62.

59. Edgar Wind, ‘The Hogarth-Constable-Turner Exhibition [at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New York]’, Art News, 45, 13 (March 1947), 14–7, 62–4.

60. Edgar Wind, ‘Sante Pagnini and Michelangelo: A Study of the Succession of Savonarola’, Mélanges Henri Focillon, Gazette des Beaux-Arts, 6, 26 (1947), 211–46.


1948


61. Edgar Wind, Bellini’s Feast of the Gods: A Study in Venetian Humanism(贝利尼《众神的盛宴:威尼斯人文主义研究》) (Cambridge, MA: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48).
62. Edgar Wind, ‘The Critical Nature of a Work of Art’(艺术品的批判性本质), in Music and Criticism: A Symposium, ed. by Richard F. French (Cambridge, MA: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48), 55–72.

1949
63. Edgar Wind, ‘Mantegna’s Parnassus: A Reply to Some Recent Reflections’, The Art Bulletin, 31 (1949), 224–31.
64. Edgar Wind, ‘A Source for Reynolds’s Parody of The School of Athens’, Harvard Library Bulletin, 3 (1949), 294–7.

1950
65. Edgar Wind, ‘The Ark of Noah: A Study in the Symbolism of Michelangelo’, Measure, 1 (1950), 411–21.
66. Edgar Wind, ‘A Note on Bacchus and Ariadne’, The Burlington Magazine, 92 (1950), 82–5.
67. Edgar Wind, ‘The Eloquence of Symbols’, The Burlington Magazine, 92 (1950), 349–50.

1951
68. Edgar Wind, ‘Typology in the Sistine Ceiling: A Critical Statement’, The Art Bulletin, 33 (1951), 41–7.
69. Edgar Wind, ‘On Bellini’s Feast of the Gods’, The Art Bulletin, 33 (1951), 70.

1952
70. Three Talks on Leonardo da Vinci for the BBC, London(BBC达芬奇三讲):
I. Edgar Wind, ‘Mathematics and Sensibility’(数学与感性), The Listener, 47 (1 May 1952), 705–6.
II. Edgar Wind, ‘The Last Supper’(最后的晚餐), The Listener, 47 (8 May 1952), 747–8.
III. Edgar Wind, ‘Leonardo as a Physiognomist’(作为面相学家的莱昂纳多), The Listener, 47 (15 May 1952), 787–8.

1953
71. Edgar Wind, ‘Two Types of Courses: Humanities 292a: Experimental’, Smith Alumnae Quarterly, (May 1953), 136.
72. Edgar Wind, ‘Traditional Religion and Modern Art [Rouault and Matisse]’, Art News, 52, 3 (May 1953), 18–22, 60–3.
73. Edgar Wind, ‘Un art de caprice, de recherches, un art marginal’, Problèmes de l’art contemporain: Supplément de la Revue Preuves, 29 (1953), 16–7.

1954
74. Edgar Wind, ‘Hamburg Speech’, in Wissenschaft Und Freiheit. Internationale Tagung Hamburg, 23–26 July 1953 (Berlin: Grunewald Verlag, 1954), 280–1.
75. Edgar Wind, ‘The Revival of Origen’(奥利金的复兴), in Studies in Art and Literature for Belle da Costa Greene, ed. by Dorothy Miner (Princeton, NJ: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54), 412–24.

1956
76. Edgar Wind, ‘Review of Herbert Read, Icon and Idea, London, 1955’, The Times Literary Supplement, (11 May 1956), 277–8.

1957
77. Edgar Wind, ‘Blake and Reynolds’, The Listener, 58 (28 November 1957), 879–80.

1958

78. Edgar Wind, Pagan Mysteries in the Renaissance(文艺复兴的异教奥秘) (London: Faber and Faber, 1958).

79. Edgar Wind, ‘Microcosm and Memory’, The Times Literary Supplement, (30 May 1958), 297.


1959

80. Edgar Wind, ‘Review of Ellis Waterhouse, Gainsborough, London, 1958’, The Times Literary Supplement, (20 March 1959), 153–4.


1960

81. Edgar Wind, ‘Maccabean Histories in the Sistine Ceiling’, in Italian Renaissance Studies: A Tribute to the Late Cecilia M. Ady, ed. by E. F. Jacob (London: Faber & Faber, 1960), 312–27.

82. Edgar Wind, Art and Anarchy(艺术与无治,BBC广播系列), The Reith Lectures, 1960. The BBC, London:

I. Edgar Wind, ‘Our Present Discontents’ (我们当前的不满), The Listener, 64 (17 November 1960), 1–4.

II. Edgar Wind, ‘Aesthetic Participation’(审美参与), The Listener, 64 (24 November 1960), 929–32.

III. Edgar Wind, ‘Critique of Connoisseurship’(对鉴赏学的批判), The Listener, 64 (1 December 1960), 973–6.

IV. Edgar Wind, ‘The Fear of Knowledge’(对知识的恐惧), The Listener, 64 (8 December 1960), 1039–41.

V. Edgar Wind, ‘The Mechanization of Art’(艺术的机械化), The Listener, 64 (15 December 1960), 1095–8.

VI. Edgar Wind, ‘Art and the Will’(艺术与意志), The Listener, 64 (22 December 1960), 1137–40.

广播网址:https://www.bbc.co.uk/programmes/p00h9lbs


1961

83. Edgar Wind, ‘Platonic Tyranny and the Renaissance Fortuna: On Ficino’s Reading of Laws, IV, 709a–712a’, in De artibus opuscola XL: Essays in honor of Erwin Panofsky, ed. by Millard Meiss, 2 vols (New York: New York University Press, 1961), I, 491–6.


1962

84. Edgar Wind, ‘Une copie de la gravure de Claude Mellan pour l’Horace de 1642 utilisée comme frontispice pour un Juvénal’, Gazette des Beaux-Arts, 60 (1962), 316.

85. Edgar Wind, ‘Modern Sacred Art’, The Times Literary Supplement, (25 May 1962), 373.


1963

86. Edgar Wind, Art and Anarchy, The Reith Lectures 1960 revised and enlarged (London: Faber & Faber, 1963).

87. Edgar Wind, ‘Raphael: The Dead Child on a Dolphin’, The Times Literary Supplement, (25 October 1963), 874.


1964

88. Edgar Wind, ‘Art and Anarchy’, The Times Literary Supplement, (2 and 9 April 1964), 277, 296.


1965

89. Edgar Wind, ‘Porus consilii filius: Notes on the Orphic Counsels of Night’, in L’opera e il pensiero di Giovanni Pico della Mirandola nella storia dell’umanesimo, Atti del Convegno Internazionale, Mirandola, 15–18 September 1963, ed. by the Istituto Nazionale di Studi sul Rinascimento, II (Florence, 1965), 197–203.


1966

90. Edgar Wind, ‘Michelangelo’s Prophets and Sibyls’ (1965), Proceedings of the British Academy, 51 (Lond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66), 47–84.


1967

91. Edgar Wind, Pagan Mysteries in the Renaissance, enlarged and revised edition (Harmondsworth, Middx.: Penguin Books, 1967).


1968

92. Edgar Wind, Pagan Mysteries in the Renaissance, new and enlarged edition (London: Faber and Faber, 1968).

93. Edgar Wind, ‘Review of J. Byam Shaw, Paintings by Old Masters at Christ Church, Oxford, London, 1967, J. B. S. Selected Writings, [London] 1968’, The Times Literary Supplement, (29 August 1968), 912.

94. Edgar Wind, ‘Review of Ellis Waterhouse, The James A. de Rothschild Collection at Waddesdon Manor, Paintings, Fribourg, 1967’, The Times Literary Supplement, (31 October 1968), 1216.


1969

95. Edgar Wind, Art and Anarchy, revised and enlarged edition (New York: Random House, 1969).


96. Edgar Wind, Giorgione’s Tempesta. With Comments on Giorgione’s Poetic Allegories(乔尔乔内的暴风雨:与乔尔乔内诗意寓言绘画评述)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69).


1970

97. Edgar Wind, ‘Review of John Sparrow, Visible Words: A Study of Inscriptions in and as Books and Works of Art, Cambridge, 1969’, The Times Literary Supplement, (26 March 1970), 337–8.


1971

98. Edgar Wind (ed.), K. B. McFarlane: Hans Memling (Oxford: The Clarendon Press, 1971).

99. Edgar Wind, ‘Review of E. H. Gombrich, Aby Warburg: An Intellectual Biography, London, 1970’(评贡布里希《瓦尔堡思想传记》), The Times Literary Supplement, (25 June 1971), 735–6.


1980

100. Edgar Wind, Pagan Mysteries in the Renaissance, the 1968 edition revised and reprinted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0).


1983

101. Edgar Wind, The Eloquence of Symbols: Studies in Humanist Art (象征的雄辩:人文主义艺术研究), ed. by Jaynie Anderson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3).


1986

102. Edgar Wind, Hume and the Heroic Portrait: Studies in Eighteenth-Century Imagery(休谟与英雄肖像:十八世纪意象研究), ed. by Jaynie Anderson (Oxford: Clarendon Press, 1986).


1998

103. Edgar Wind, “Bild und Text” (图像与文本), in Kunsthistoriker und Philosoph, ed. by Horst Bredekamp, Bernhard Buschendorf, Freia Hartung and John Michael Krois (Berlin: Akademie Verlag, 1998), 259–62.


2000

104. Edgar Wind, The Religious Symbolism of Michelangelo: The Sistine Ceiling (米开朗琪罗的宗教象征主义:西斯廷壁画), ed. by Elizabeth Sears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2001

105. Edgar Wind, Das Experiment und die Metaphysik: Zur Auflösung der kosmologischen Antinomien (1934), ed. by Bernhard Buschendorf (Frankfurt am Main: Suhrkamp Verlag, 2001).

106. Edgar Wind, Experiment and Metaphysics: Towards a Resolution of the Cosmological Antinomies (1934), trans. by Cyril Edwards (Oxford: Legenda, 2001).


2009

107. Edgar Wind, Heilige Furcht und andere Schriften zum Verhältnis von Kunst und Philosophie (神圣恐惧及其他艺术与哲学关系论稿), ed. by John Michael Krois und Roberto Ohrt (Hamburg: Philo Fine Arts, 2009).

108. Edgar Wind & Fiona Elliott, trans. "On the Systematics of Artistic Problems," Art in Translation, 2009 1:2, 211-257, DOI: 10.2752/175613109X462681


2011

109. Edgar Wind, Ästhetischer und kunstwissenschaftlicher Gegenstand: ein Beitrag zur Methodologie der Kunstgeschichte, ed. by Pablo Schneider (Hamburg: Philo Fine Arts, 2011).


2016

110. Edgar Wind, ‘La fallacia dell’arte pura’ (纯艺术的谬误,此为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系列演讲中的一篇), ed. by Simona Maniello, in Energia e rappresentazione: Warburg, Panofsky, Wind, ed. by Alice Barale, Silvia Ferretti and Fabrizio Desideri (Milan: Mimesis, 2016), 273–92.


2017

111. Edgar Wind, Die Bildsprache Michelangelos (米开朗琪罗的图像语言,1936), ed. by Pablo Schneider (Berlin: De Gruyter, 2017).


2018

112. Edgar Wind, ‘On Classicism’(论古典主义), ed. by Bernhard Buschendorf and Franz Engel, Pegasus. Berliner Beiträge zum Nachleben der Antike, 18/19 (2018), 195–217.


2019

113. Edgar Wind, ‘Letter to Frances Yates’ (与耶茨致信,1938), in Bernardino Branca, Edgar Wind filosofo delle immagini: la biografia intellettuale di un discepolo di Aby Warburg (Milan: Mimesis, 2019), 123–5.


2020


114. Edgar Wind, Edgar Wind's Raphael Papers: The School of Athens: The original full transcript of the 1950 manuscript (埃德加∙温德的拉斐尔论稿:《雅典学院》1950年手稿完整转写本), ed. by Bernardino Branca (Wroclaw: Amazon Fulfillment,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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